追忆溧阳籍中国锡剧女腔奠基人杨企雯 （二）登台那年“十岁红”
2020-4-16
平陵一哥
来自江苏
溧阳论坛
（二）登台那年“十岁红” 一些研究晚清民国年间“唱戏人”生活的学者和专家非常有感受，当年一心想学艺的他（她）们，求学、求艺的道路简直可以用心酸、残酷、潦倒等字眼来形容一点也不为过，他们的学戏深涯遭受的苦难，几乎可以说“感天地泣鬼神”！ 当年杨企雯跟着溧阳的寄妈赵施氏来到“十里洋场”的上海学艺，其苦难经历，让现在与她同龄的所有女孩子都无法忍受。1927年，她就开始背着竹篮子把铲刀火钳在上海里弄里开始叫卖了。不久，为了生活，她就跟着寄妈到厚生纱厂当童工，由于年龄小，人也没机器高，老板就让她挑捡棉花，每天十几小时的工作让她累趴了，终于有一天，她累的昏倒在车间里，那年她刚刚8岁。 也许阴错阳差，一次偶然的机会，她和溧阳的母亲走进了上海曹家渡三民戏院，开始接触了上海人常常挂在嘴边叫嚷的“常州戏”、“常州文戏”、“无锡文戏”、“常州滩簧”、“常锡文戏”、“苏锡文戏”，这就是民国年间有名“常州滩簧”，中国锡剧的前身。因此，她也有了第一个师傅常州人刘荣生，也有了她的第二个师傅“男旦三鼎甲之一的”沈阿焕，更有了她的师公常州滩簧一代宗师王嘉大，同时，也有了她的挂牌“十岁红”的第一场演出，其实，那年她真正的年龄是十二岁。 虽然她挂牌“十岁红”，但每天的练唱和练功来不得半点的马虎。即使这样，她的生活苦不堪言。因买不起衣服，即使是一件破棉袄，她也无法享受到。在寒风刺骨、滴水成冰的日子里，脚穿单布鞋，没有御寒衣服的她，在一次晨练时，受不了寒冷，咳嗽不止，昏死过去。同班的师兄姐妹们发现她浑身冰冷，忙用被子裹住她，好半天才把她焐热让她缓过气来。这件事传到常来看戏的一位老板娘耳里，她平时非常喜欢听“十岁红”的小曲。那天她来到如意楼说：只要“十岁红”认她做寄娘，就可得到一件棉衣。为了学戏，再也无法忍受严寒的杨企雯从病榻上爬起来，扶着墙出来，当众叫了一声寄娘，终于得到了一件过冬的棉袄。 一位比较了解杨企雯的溧阳朋友对我说：看看杨企雯在民国年代的学艺辛酸史，再看看如今唱一首小曲可得几万几十万腰缠万贯的戏子们，真是新旧社会两重天哪！旧社会的“唱戏人”都是社会最底层的人物。杨企雯跟着师傅刘荣生学唱戏不到半年，师傅就得病去世了，穷困潦倒的师傅断气后，家人没钱办丧事，后来还是唱滩簧的艺人们凑钱买了口薄皮棺材，才入土为安。常州滩簧的资料显示：民国年间滩簧艺人没有一点社会保障，滩簧男旦吴秀芳病死在厕所里，红极一时的小生周甫艺死在破庙里，金德祥饿死在垃圾堆旁，周稼侬死在上海街头。一首当年滩簧艺人的自嘲打油诗说出了其真实的处境：“我干的行业最讨喜，粉墨登场学唱戏。一世做尽假夫妻，当过官，称过帝。喉咙唱的血腥气，老来好像乌鸦啼。比起讨饭好一点，牵了猢狲去出把戏……” 杨企雯真正开始在上海滩出名，并不是她十二岁挂牌“十岁红”时唱小曲，因为长到十四岁时，她已经出落成亭亭玉立的少女。其师傅沈阿焕深知跟自己苦学两年的杨企雯也到了她挑大梁的时候了。他与老板商量后让杨企雯唱《梁祝》，演祝英台。 那天是下午场，曹家渡福园的看戏常客见挂牌换了新主角，因此卖了个满座。只见戏台上“出将”的帘子一掀，只见杨企雯一身青色旗袍，手持扇子上场，只见她容貌秀美，身材娉婷，气质脱俗，婀娜多姿，虽然没有行头，举止却是大家风范，特别是这对杏仁双眸，似乎把全场都照亮了，台下观众被深深吸引，茶也忘了喝，眼睛齐刷刷地盯着台上的她。 杨企雯一上台就来了四句“簧调开篇”，嗓音一出，顿时引来一片拍手叫好声，他们十分意外，又十分惊喜，这位演员才十四岁，可声音甜润，唱腔圆满，好像新莺出谷，又似敲金响玉。接下来就是自编的台词、唱句，这些都是杨企雯事先考虑好反复斟酌过的，比别的旦角都要文雅些，也符合祝英台闺秀的身份，令人耳目一新……从此，每天的观众都乘兴而来，尽兴而归，她一下子把《梁祝》唱红了，人人都冲着她来看戏。老板眉开眼笑，他知道自己得到了一棵难得的摇钱树，不久就亲自给她挂了头牌。这是在上海滩乃至全国，从来没有演员在十四岁就挂头牌，但杨企雯破了这个例！ 挂头牌的杨企雯终于得到了每个月十四块钱的薪水，虽然这些钱依旧不够用来添置行头，但他和母亲再也不用天天咸菜喝粥了，十四岁非常单纯的她对母亲赵施氏说：在上海滩上混，只要不被冻死，不被饿死，今后的好日子总归会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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